大海上的孤魂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死在陸地吧。

　　

　　最好在樹林中、廟宇旁，有遮有擋，又有香火祭祀可享。其實，換在古時，即是棲身於祠堂。

　　現代，幾乎沒可能了，大部分是火化，隨風飄散，但怎樣也好，總勝過死在海上。

　　雖說，地球的七成面積是海洋，可是與我們無關，大海茫茫，水天隔絕，頂多只可以留在船上。

　　哪管是鐵達尼號級的大郵輪，面積其實很有限，拉闊開來計算，比一個小島大不了多少。換句話說，我們的活動範圍，亦只此而已。不幸，要是你有「畏困症」（Claustrophobia），更加不適合坐郵輪，以為出海很空曠，夠自由？

　　不。試試下海游兩步看看，根本沒可能。論自由度，遠不及在陸上的五星級大酒店，起碼你可以上街走走。

　　萬一，更不幸，有人死在船上，魂魄無所依，兜兜轉轉，很可能仍勾留在船上。

　　像朋友大口仔這故事，發生在遠洋觀光船上，他認識一位荷蘭廚師，登上一艘環遊南中國海的中型郵輪。

　　凡是喜歡航海的人，適應力亦特別強，很容易就跟新班子混熟。第一晚，睡至凌晨四時，起身在客廳沖杯咖啡。

　　忽然聽見，有人向着他「囁囁」作響。一般理解，這是向你打招呼，等同「喂」、「你好」之類，於是他很自然地，答了一句「早晨」。

　　但是環顧四周，船員們都睡得正香甜，天未亮，燈未着，怎會有人「囁」他？唯有作罷，可能是自己幻聽。

　　怎料，第二天早上四時許，以及第三、第四天，都是這樣子，總是有人不斷「囁」他，卻沒有進一步接觸，還以為是眾人合謀整蠱他。

　　後來，他跟一個船員做好朋友，才打聽到，以前有一個大副，在船上得急病猝死。他生前，愛自由，卻怕寂寞，睡覺時甘棄私家單人房，寧願跟其他船員睡客廳。

　　平時他喚人時，總是喜歡「囁囁」，廚師在早上遇見的，應是他。看來儘管死後，仍沒有離開，或許，他根本不能離開……文：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