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是柏林圍牆倒下三十周年，德國總理默克爾在紀念儀式上說：「當年無人認為可能發生的事最後卻發生了，這件事教訓我們，世上沒有一道把人拒諸門外、限制人們自由的高牆，是高到闊到不能衝破的。」
這裏默克爾提到了高牆，相信很多人對此容易產生共鳴，事實上，「雞蛋與高牆」近年已成了本地社運界與政權進行抗爭時，最廣泛採用的一個形象化比喻。很多人都知道，這其實是源於日本作家村上春樹，二○○九年到以色列領取耶路撒冷文學獎時，所發表的得獎演說。他同情手無寸鐵的巴勒斯坦平民，面對以色列軍隊，猶如以卵擊石，說：「在高大堅硬的牆，以及撞牆而碎的雞蛋，兩者間，我永遠站在雞蛋那邊。」
我那一輩對柏林圍牆特別有共鳴，還有其他原因。想當年，六四事件時，香港百萬人上街，支持內地民主運動，結果運動被鎮壓，成了很多人的一個情意結。未幾發生了「蘇東波」，東歐共產政權紛紛變天，不少朋友特地到當地旅行，以作紀念，且都會搜集些紀念品。最多朋友做的，就是走到德國柏林圍牆，買些從圍牆鑿下來的磚頭碎塊，拿回來送給朋友，象徵拆掉高牆，推翻專制。
我有位大學同學，當年到德國旅遊，又豈會不到柏林圍牆一遊。他還記得當時圍牆旁有些小販，販賣從圍牆鑿下來的磚頭碎塊，但同時還多一個選擇，那就是可以租你一個鎚和一個鑿，讓你自行從圍牆鑿走碎塊，鑿到幾多拿走幾多。有趣的是，後者的價錢竟然較前者便宜！基於典型「港男」精打細算的本能，他當然揀後者，希望可以多鑿走幾塊，那便有得賺。但結果他才發現，圍牆堅硬無比，直到他鑿到手軟，仍不能鑿下一塊似樣的。所以都是一句，只有「買錯」，沒有「賣錯」。
蔡子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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