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經典範文是學生的噩夢，而我過去讀書最勤的時間，偏偏都花在古籍文獻之上。作為過來人，有時我想，學習文言文就像學習一門新的外語，諸如拉丁語一類，在講求速效和功利的社會，是不能引起學生興趣的。雪上加霜的是，學了拉丁語，還能在同儕間炫耀，得到所謂「有格調」的讚美，但學習文言偏偏就等同古舊、刻板，無法在朋友圈逞威風。
於是我想起其他形式的糅合，腦海有了大膽的想法。如果能打破學習的界限，不再困於一桌一書本，新的教學軌迹也許並非遙不可及？如果用新的表演方式展示文言，沉悶的文字變成活生生的舞台表演，那麼對於學生而言，起碼會帶來嶄新的衝擊？剛好範文中《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一文在腦海掠過，三件小事串連了戰國時勢，倒是不折不扣的完整劇本。心意一定，便開始尋覓場地。適逢疫情，很多劇場難以預訂，只能見步行步。
下了決心，於是找了鄭國偉先生擔任編劇，稿回了一次，我添了一些情節、補了一些史實。劇本來來回回，竟然真的成了厚厚的稿件。那時我才意識到，當初的念頭看來真的能夠成事。因為疫情影響，場地不多，最後竟然是北角新光戲院。場地大，但內櫳舊，我說不要緊，反正我們是歷史劇，破舊的味道倒是適合。後來有天，壽臣劇院竟然回覆，說二月有個空檔，大家喜不自勝。於是從北角到了灣仔，見一步，竟然能行前一大步。
接下來，同事負責籌措班底，而我主力聯絡演員。故事的主綫漸見明朗，人物隨着海報的落實竟然有了莫名的熟悉。記者問我，怕不怕很難回本？說不怕倒是很不真實，但我心底卻也真是不太怕，排除萬難，將一個破天荒的意念成了可見可聽的真實，那麼其他的不足甚或可能的失利都稱不上難過。「成真」一詞，太多的代價沉沒其中，走了一趟，才更明白即或台上那微不足道的一闕光影，背後都是故事；而故事的源頭，還是另一個故事。依此上溯，那麼今天的成真，倒也真能尋源於戰國的那時。電郵：[email protected]
林溢欣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哲學碩士，中文科補習名師。
文章刊於《星島日報》2022年1月5日教育版專欄「中新學林」，原文標題為〈戰將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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