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翔 – 金像影后擔綱 《TÁR》指揮巨人墮落記｜流水帳
發佈時間：03:00 2023-02-09
以虛構指揮家Lydia Tár為主人公的《TÁR》，講述一個躋身世界頂尖管弦樂團擔當第一位首席女指揮家的音樂巨人墮落故事，題材獨特，描寫細膩，主演的金像影后姬蒂白蘭芝，固然充滿神采，戲中也不乏可堪咀嚼的細節布局與心理投射情境，值得觀眾細味。
文：水月一 圖：環球影業、環球唱片
《TÁR》是一齣閱讀門檻不低的電影，全片含藏頗多古典音樂訊息，加上為了強化寫實感，處處築起對真實人與事作出影射或指涉的背景，叫本地樂迷熟悉的香港管弦樂團音樂總監梵志登、首席客席指揮余隆等等，也在片中提及，還有著名指揮家及作曲家伯恩斯坦的錄影帶片段等等，都是給內行人的彩蛋。姬蒂白蘭芝為求逼真演出，特意學習指揮、鋼琴、德語，無論在台上指揮時的舉手投足，抑或接受訪問、教學、與同儕交談時的意氣風發，都散發魅力和氣焰，雖然其指揮專業度同樣被內行人指正出來，然而對於一般觀眾大概已經照單全收。
無論如何，《TÁR》讓觀眾看到一位風頭一時無兩的女指揮家，如何因為以權謀私、情慾氾濫，身陷醜聞及官非的桎梏，最終聲名狼藉。其中一個值得欣賞的看點，是全片以心理劇情電影布局推進，並穿插一些點到即止的心理驚慄片氣氛。Lydia Tár受着各種事情困擾，種種不協調甚至扭曲的心理意象，都投射到音樂、聲音和畫面裏去，譬如總是叫她半夜驚醒過來的可怖夢魘；深宵時分拍子機忽爾噠噠作響；雪櫃在寂靜中發出擾人低鳴；就連鄰家腦退化老人及總是大大力拍打大門的照顧者，全是她生活以至情緒出現亂子的表徵。
叫人印象深刻一幕，Lydia Tár隨着令她神魂顛倒的年輕大提琴家Olga步伐，探進一個似乎是廢置的建築物，那裏十足嬉皮士或流浪者流連聚集或吸毒「上電」之處，跟她日常進出充滿知識分子氣息和奢華品味的大屋、音樂廳等地，帶來極大比對，她於是提起緊張腳步，急急穿過地下陰濕走道，竟察覺身後好像有頭動物或是野獸，亦步亦趨，慌忙逃跑之際卻狼狽地大跌一交，後來被人問起，她都以受到襲擊應對，含糊了事，這種於心有愧的糗事當然不能跟任何人提起。這一幕可被理解為叫她賴以安身立命的舒適圈遭遇崩壞，危機四伏，她以身犯險，終招致損傷。這些疑心生暗鬼的情節，引人入勝，為全片的緩慢節奏，注進起伏跳躍的情緒。
疑心生暗鬼
全片刻畫細緻，布局精妙前呼後應，觀眾不妨落足心力眼力，仔細咀嚼。又如劇末Lydia Tár落難跑到菲律賓，擔任指揮工作，按摩店店員着她在「金魚缸」挑選心儀按摩師，只見一眾按摩師呈拱形的圍坐，儼如室內樂團的演出架勢；五號「佳麗」恰好跟她眼神對上，而五號叫人聯想起她本來正要錄音的馬勒第五號交響曲，而這位按摩師的席位，正好又跟她的「新歡」大提琴家Olga位置相若；通過金魚缸與按摩師肉帛相見，一切看通看透，俗不可耐，與樂團Blind Audition表達的精英制與含蓄感，大相徑庭⋯⋯種種關聯叫她完全吃不消，即時嘔吐大作。劇末她在電玩遊戲《Monster Hunter》音樂會指揮演出，鏡頭逐漸移到Cosplay裝扮的觀眾，回想她指揮歐洲名團時，台下全是一班參與宴會般打扮高雅的高端受眾，此情此景可說慘不忍睹，帶來強烈反差。
戲中的音樂呈現，樂迷可於專輯《TÁR（Music From And Inspired By The Motion Picture）》重溫，為該片配樂、憑《小丑》奪奧斯卡最佳原創音樂等獎項的冰島作曲家Hildur Guðnadóttir，再次寫出一幕幕心理意象樂章，其中《Tár：II. Allegro》，由倫敦當代管弦樂團獨奏家演繹，尖銳的提琴顫音，構成驚心情境。碟中另有德累斯頓愛樂演奏的馬勒第五號交響曲、倫敦交響樂團與在戲中演出大提琴家Olga的Sophie Kauer演奏艾爾加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作品85）等片中曲目選段。值得一提，專輯封面設計也富心思，無論拍攝角度還是指揮讀譜的姿勢，皆取材自指揮大師阿巴多的馬勒第五號交響曲唱片封面。又一真假交替的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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