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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笠關注組」爆紅,引發關注中小企的生存難題。本報訪問多位業界人士和學者分析是次「結業潮」,有意見認為業界正處汰弱留強的階段,要改變過去的被動模式,創造出有價值的商品和新的市場;也有專家指,問題的核心是市民的消費信心下滑,市場需求匱乏,營運成本再低也無濟於事,建議政府推出消費券、抽獎甚至稅務寬減等方法,刺激整體消費氛圍。金管局上月底推出9項措施支持中小企,商會認為有正面作用,也有行內人說來之過遲,不少中小企已實際清盤,盼措施能為仍在苦戰的企業帶來喘息空間。

「我月租14.9萬,業主一加加到23.8萬」、「做了生意數十年,未試過這麼絕望」、「好後悔執得遲,蝕多咗100萬」……社交平台的「全港店舖執笠結業消息關注組」中,中小企商戶大吐苦水,抱怨業主不願減租,業主反駁為何不減人力開支,也有人質疑商戶的服務態度,討論漸失焦,演變為隔空罵戰。
 

旅遊旺區如尖沙咀也有不少吉舖。
旅遊旺區如尖沙咀也有不少吉舖。

租金、薪酬確實是營運成本的主要部分,惟香港恒生大學市場學系助理教授鄺家麒坦言,「減租、減人工也好,無論營運成本壓得多低,無需求就無意義。」他說,在商言商,賺到錢便不會太在意成本,甚至願意支付天價租金,「問題是現在即使減租,商戶也賺不了錢,因為消費信心下降。」

經濟欠佳 學者:市民「慳住荷包」

鄺說,本地經濟欠佳,加上環球經濟疲弱,黃金價格上升至2300美元創歷史新高、油價重上90美元以上等,息口高、油價高和有地區性衝突等不明朗因素,企業眼見營運成本上升,減少投資意欲,消費者認為未來1至2年將較艱難,消費信心減弱。他指市民想「慳住荷包」,會精打細算,到性價比較高的地方消費,而港元與美元掛,港元強勁,換到更多日圓和人民幣,該些地方的服務質素也更受青睞,令本港零售和飲食業的危機增加。

連鎖燒味店棋子燒鵝負責人黎先生指,復活節期間,不少同業的生意下跌30%至40%,旗下燒味店更比去年同期生意下跌至少20%。香港餐務管理協會會董兼龍圖閣海鮮飯店負責人陳強,曾經營7間走中高檔路線的食店,現時只剩下1間中式酒樓。他說,租金、人力成本及食材是飲食業的最大支出,但近月市民北上消費對業界影響更大,歸根究柢要改善本港經濟及人流,情況才有望好轉。
 

商場多個舖位進行招租。
商場多個舖位進行招租。

香港大學經濟及工商管理學院講師阮穎嫻指出,過去香港與內地之間仍有一道閘,例如交通、通關時間較長等,現時該些障礙已消除,「大西北」也蓬勃發展,不少當區居民去內地比出港島快,「當發現內地貨物更便宜抵買,我們用越來越多的內地貨取代本地貨,市民的需求上了內地,對本地商舖的需求下降,自然會汰弱留強。」

阮說,早已料到有結業潮,甚至曾向財金官員提及,「是香港融入內地的過程中會發生的事。」她分析指,市場會自行調節至均衡價格,可以預期深圳的需求增多後,薪酬和物價將緩緩上升,而香港則因需求下降,薪金和物價漸漸下滑,「需要花很長時間,但兩地的價格會越趨接近,現在港人未能接受內地的薪酬,當人工亦接近,或有更多港人北上工作和生活。」

實體店捱不住轉型網店,惟競爭對手由全港變成全球,前有內地電商攔路,後有日本和美國的網購平台夾擊。阮穎嫻說,隨着更多人懂得使用網上購物,香港受影響是早晚的事,「在其他地區網購運送到港,是香港商戶售價的6折至7折,那為甚麼要在香港買?」她直言,本港商戶要突圍而出,不能「鬥平」,「你的商品要值得顧客用較高的價錢去買,才可以屹立不倒。」
 

有大圍居民指,過去甚少在積富街見到吉舖。
有大圍居民指,過去甚少在積富街見到吉舖。

做「爆品」引流 創造新市場

正如特首李家超周二指,業界要更新經營模式,創出新天地。香港品牌總商會第一常務副會長黃毅超坦言,經營網店要懂得變陣,「市民的消費模式、習慣和市場轉變了,令過去有穩定收入的行業被打亂。」他形容,現今的「網絡戰」非常「卷」(競爭激烈),「變速快、打游擊,要以做『爆品』和『爆內容』的角度引流,自行創造出新的市場。」他指,過去企業打好基礎營運上較可以「自動波」,但現時任何公司要立足,要比以往做更多的事,「每天的每一筆消費,都要想新方法去賺。」

香港金融管理局上月底聯同「銀行業中小企貸款協調機制」推出9項措施支持中小企,包括調整信貸額度給予客戶最少6個月過渡期、積極考慮利息和收費減免等。黃毅超說,對業界有正面幫助,現時尚存或者找到新發展的公司仍佔少數,對於近月「燒錢」摸索和調整營運策略的公司而言,至少能喘一口氣,有機會繼續尋找生存之道。

不過,也有業界人士坦言,該些措施來得太遲,百分百擔保特惠貸款即將到期,而八成及九成信貸擔保也非新成立的公司可以申請,不少公司實際已清盤,業內流傳有一條等待清盤的長隊,暫時未能反映在數據上,「但當法院逐步排期後,應該會看到很多清盤案件。」黎先生亦曾聽聞,不少飲食業同行和其他中小企借貸後立刻擴充,惟去年環球經濟尚未復甦,過去數月不少企業因還款期快到,捱不住而結業。
 

有學者提倡再發消費券,帶動本地消費氣氛。
有學者提倡再發消費券,帶動本地消費氣氛。

措施太遲實施 不少公司已清盤

鄺家麒不諱言,延長痛苦未必能真正解決問題,接下來看誰願意走第一步,將惡性循環的結解開,「我不知道這樣說是否公平,但有時似乎將問題轉嫁到消費者身上。」他舉例,如問消費者為何不出街消費或不在港消費,未有考量市民有否足夠的金錢和信心去消費,「如何令消費者的荷包有更多錢也很重要。」

鄺指,除了要搞好經濟,建議政府重推消費券,「現時財赤,但不代表我們不能做長線投資,只是推出投資或鼓勵投資的措施要更小心謹慎。」他續指,消費券有望達至經濟學上的乘數效應,「補貼10元,可能會帶來30元、40元的效益」,而消費抽獎、將消費連繫公益事業等也是可行的方法,「甚至可像推行電動車,消費到某一階段提供稅務寬減,帶動整體氣氛。」
 

近40年歷史的連鎖食品店「大昌食品」關閉旗下28間門市。
近40年歷史的連鎖食品店「大昌食品」關閉旗下28間門市。

大量內地品牌進駐 市場現「換血潮」

店舖租金以年計算,有商場租戶說,營業額與租金掛鈎,另需繳多項雜費。有投資管理公司指,加減租金視乎業主和投資者的看法,並指現時是市場調整的「換血潮」,有人退場,亦有新品牌加入。

據了解,商場的租金結構複雜,除了基本租金外,商戶還需繳交冷氣費、管理費,以及宣傳費等多項雜費。有商戶說,合約中設營業額租金(Turnover Rent)制度,當商戶營業額乘以特定百分比的數值高於基本租金時,業主便會按更高者收費;商戶須每月申報營業額,並每年繳交審計報告。他指,為保持新鮮感吸引客源,商場時常改變規劃,商戶亦須配合裝修,增加了額外費用。

九龍灣日式料理店平成水產負責人透露,該店簽訂了同類的租賃條款,雖然因營業額未達至要求,只需繳基本租金,但每月管理費已上調了5%。負責人說,聽聞疫情期間有租戶向業主提出減租申請,卻無人成功。該商業區附近的大小公司近半年面臨搬遷和結業。

高力香港研究部主管李婉茵說,自通關以來,本港店舖的空置率逐步回升。她指,疫情期間鐘錶珠寶、藥妝店等減少,而超市、凍肉店等增多,顯示市場的消費板塊轉變。她認為,在後疫情時代,相關的需求不斷演變,「市場正在調整,過去趁租金下降而擴充的零售商,也重新調整策略。」

她說,現時是市場的「換血」階段,過去一年不少內地連鎖餐飲品牌,以及新能源汽車品牌進入市場,落戶本港開設餐飲店和展示中心,台灣、日本的餐飲品牌也在港擴張,珠寶金店以及運動相關店舖,如運動休閒服裝、24小時健身室和室內攀石等需求也在增加。
 

市民北上消費,對本地飲食和零售業造成打擊。
市民北上消費,對本地飲食和零售業造成打擊。

「綠色炸彈」增壓力 業界歎缺人手成本高

中小企面臨多重困境,加上適逢報稅季,四面楚歌。有業界反映人手不足和招聘成本高昂,盼政府提供更多援助和微調輸入外勞政策。

中小企負責人Danny說,近月稅務局派「綠色炸彈」,感覺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不少同業都憂心忡忡,因剛繳完去年的利得稅,近日又準備償還百分百或九成擔保貸款的款項,「每日為收支平衡苦惱,夠錢交租及出糧已不容易。」有茶餐廳東主坦言,人力短缺下,需加薪5%留住員工,同時招聘成本也變得高昂,需要開出2.5萬元月薪聘洗碗工。

中小企業界選委何世杰指出,目前最大的經營困難在於人力成本,聘請不到本地人,而聘外勞的價格更高。他建議政府加快審批外勞申請的速度,並將外勞工資指標由工資中位數,調整為最低工資,並呼籲政府撥款資助業界培養員工,以留住既有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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