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嘗試用剝洋蔥的方法,逐層去拆解這次區選反映的核心問題。這次區選的表象是百分之五十六點九支持反對派的選民,即使見到有暴徒淋天拿水放火燒異見者的極端暴力、遇上連番堵路阻地鐵的超級煩擾,但依然支持反對派,連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的選票也沒有轉。關鍵是他們深信了警察殺人、政權殘暴的宣傳。而造成這個現象的底因,是香港亂了六個月,政府仍沒有成立心戰室打輿論戰。

為何政府連心戰室也沒有?我與幾名政府高官談過這個問題,他們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原因,例如這種事情之前未做過,又或者這樣做並非特首的風格等等。但我認為這不是一種忽略,而是政府高層根本選擇不去高姿態打輿論戰,皆因政府不希望與示威者全面對抗,根本不想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上。

政府高官對有政治性爭議性的政策,只求通過,不作論述,早已成為特區政府施政的風土病,因為特首、高官們只珍惜自己的羽毛、只關注自己的民望,見到可以攞分的事情就出來雄辯滔滔,一遇到富爭議的政治議題便潛龍勿用,只求最後能夠在立法會夾硬通過,不論述令政策支持低下,早已習非成是。

但今次的情況更加複雜。由於泛民和勇武合流,幻化成一支反對派聯軍,狂攻建制。按道理特首應是建制的大將軍,應該帶頭和反對派聯軍對抗。但她一有機會,卻變身成為球證,站在建制派與反對派中間,老是想去和談。即使是街頭暴亂,警察是為了維護社會秩序對付暴徒時,特首的球證心態仍是揮之不去,沒有旗幟鮮明支持警隊。很多時候,警察只能夠單打獨鬥,打完半日仗又要出來解話,政府則龜縮在幕後,發出一個又一個的譴責聲明。特首根本不想領軍打仗,又怎會成立甚麼心戰室呢?

有人問我特首是否真黃絲、無間道,我不敢苟同,因為我看不到特首以至政府高層有很強的政治信念和意識形態,他們的問題正正是沒有意識形態,所以顯出一種「西瓜靠大邊」的投機。

不知從何年何月開始,特區政府崇尚政治化裝,可能禮賓府的幕僚看得美劇《白宮群英》和《紙牌屋》看得太多,以為政治就是耍耍手段,搞搞化裝,弄高民望,就可以長期執政。最後本來已無信念的政客,變得加倍投機,所有人都可以是盟友,所有東西都可以交易,最後就忘乎所以,盡失本心了。

香港政壇有三種主要的意識形態,本來是民主主義和民族主義的鬥爭(泛民鬥建制),但大家都在一國兩制的框架內,用中國的說法是人民內部矛盾,可以調和。但最後泛民派生出港獨主義(本土派),一講到港獨,和民族主義就是敵我矛盾,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這場修例風波,泛民和本土合流,民主主義搭上港獨主義,這是泛民最錯的地方,表面上是和暴力不割蓆,骨子裏是和港獨不分家,在中美貿易談判的最敏感時刻,走去華盛頓叫美國制裁香港,實際是針對中國,帶香港走上最危險的背叛國家的道路。泛民若不回頭,最後將要為這個錯誤決定,負上沉重代價。

特首面對民主主義和港獨主義的合流,其實別無選擇,只能站在民族主義這一邊,全力抗暴,借抗暴拉泛民回頭,而不是閃閃躲躲不去表態。在抗暴上不作為,令民眾以假為真,誤信流言,按此投票,最後就會丟失政權。

我過去介紹過一本書,是Franz Schurmann所作的《共產中國的意識形態和組織》(Ideology and Organization in Communist China),講述中共如何靠意識形態和組織兩大法寶,以少勝多。我研究時再加上第三大因素:魅力領袖,中國當年靠共產主義、嚴密的黨組織和毛澤東的領導,奪取政權。

香港特區政府既無魅力領袖,又放棄意識形態,平時選舉靠地區組識一項,遇上這場顏色革命,就顯得手足無措。要上場戰鬥,首先要有信念支撐,若覺得對手的信念比自己高,你自然厭戰,那就未打先輸了。(盧永雄)

原文刊於《頭條日報》「巴士的點評」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