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接觸年輕人瀕臨死亡，約在40年前，那時我跟着教授到病房進行臨牀學習。只見一個初入大學的年輕女子，瘦骨嶙峋，但卻笑容滿面。原來她患上卵巢癌，發現時已是末期。基本上她在等待死亡的來臨，因為在那個時代對付癌症的藥物並不先進。我問她對這病的感受時，想不到她說：「每一天都是我最後一天，我會好好珍惜地活下去，不想父母和朋友擔心。」
最近有一個患上抑鬱症的大學生，每日都掙扎着上學：「我人在課室，但完全聽不到教授的說話。」「你會想了結自己的生命嗎？」我問。「不會！因為這樣做很自私，我曾有一個要好的朋友上吊身亡，他的死亡給他的父母帶來很大的傷痛，他身邊的朋友也很難過。」研究顯示，一個人自殺身亡，至少影響他身邊6個或以上的人。
「我時不時都有自殺的念頭……」Kenny對我說。原來他看的一個網站會羅列自殺人士的資料。難怪每當Kenny遇到挫折感到沮喪時，「自殺」這個名詞就不自覺地閃出來。人吸收很多資訊都是從日常生活中，被周圍充斥的事物潛移默化。「在學校你最喜歡甚麼科目？」我問。「物理學。」Kenny說。「你有沒有看其他課外書？」我問。「沒有？平時我愛上YouTube看片。」Kenny答。
在知識碎片化的時代，不止是年輕人，就是成人也很難把一本書從頭唸到尾。書本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它令人沉穩下來，令你有想像的留白和空間。試問只靠碎片化的資訊，又如何建構適合自己而比較完整對生命的價值觀。每當你隨便看一段短片時，就有500條類似的短片向你湧來，令你不期然地追着看。試問這樣，人有自由意志嗎？人可以有空間去停一停、想一想，你真正想看的東西是甚麼？
我建議Kenny看居禮夫人、吳健雄、高錕、愛因斯坦等人的傳記，以及霍金的科普著作等，我相信這些讀物會令Kenny更能認識物理學的世界。隨便瀏覽的資訊，人又如何從中領悟睿智的人生觀？又如何能從古人身上學習千年留下來的智慧？在人工智能的年代，這是年輕人最大的挑戰。電郵：[email protected]
苗延琼
作者為私人執業精神科專科醫生，育有兩子。
文章刊於《星島日報》2023年12月14日教育版專欄「親子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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