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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沙士襲港,觸發剛從外國回流的核能工程專家徐奕偉,研究將「離地」的核聚變等離子,應用於日常消滅細菌病毒。利用「微閃電」滅菌看似天方夜譚,卻成為他與團隊所研發的核心技術,約十年前陸續被機場控制塔、港鐵過境站採用。這些年來徐奕偉屢次建議在醫院裝設其發明不果,使他心結難解,「即使空氣滅菌機現時有用武之地,但都不能給醫護使用。」縱然已預留數部滅菌機予醫院,但他只能遙望前綫醫護在保護裝備欠奉下抗疫,愛莫能助。 記者 林紫晴 攝影 何健勇

沙士疫潮下,全港人心惶惶。剛從美國回流香港的徐奕偉決定把握時機,與機械工程出身的李志良拍住上,共同創辦甲壹科技,着手研究利用「微閃電」等離子技術消滅細菌病毒,獲創新及科技基金資助相關研發工作。

石油危機改攻讀核能工程

採用等離子技術滅菌,源於徐奕偉的研究背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土生土長的徐奕偉已是寥寥可數的港產核能專家。一九七三年第一次石油危機,引起他對能源問題的關注,遂決定放棄入讀港大物理系,遠赴英國曼徹斯特大學攻讀核能工程,「當年讀物理的出路不多,我不想畢業後教書,所以決定留學。」

徐奕偉取得博士學位後選擇留英,加入英國原子能管理局,醉心研究核聚變發電,一眨眼便是二十年。他表示,當年實驗室團隊人員數以千計,每人負責項目的不同部分,「簡單來說,我們是將太陽的運作原理縮放在實驗室中,當時我負責研究核聚變反應爐外圍的等離子。」

參與英美政府核聚變研究

每日在實驗室埋頭苦幹,徐奕偉的任務是運用強電磁場控制高溫產生的等離子,「可以想像成一朵很高溫的雲朵,不讓入面的離子周圍走,接觸到外圍其他物料。」期間他亦有份在八十年代最大型的歐洲聯合環狀反應爐,參與核聚變研究,至八九年底再轉到美國能源部實驗室工作。

實現核聚變發電遙不可及,徐奕偉也感到停滯不前,「既然不知要等多少年才研究成功,不如試行研發等離子的其他應用。」於是他放下埋首多年的核能研究,年屆四十八歲才走向發明家之路,開展第二事業。

原來他體內所流動的發明家血液,始於小學時期。他憶說,小四時搭校車認識一名中學生,對方與他分享跟着綫路圖砌收音機的經驗,成為他對電子工程的啟蒙老師,「之後我對家電都很好奇,拆爛過家中很多東西,包括電飯煲、收音機,但不是每一件都能還原,幸好沒有被家人責備。」

在英國留學時,為幫補生活費及再嘗「發明癮」,徐奕偉在個人電腦流行之初,在課餘亦發明多款電子零件,「本身只是自用,但後來想到其他人都可能有需求,所以就出售自家設計,讓他人生產。」相關零件早已被新科技取代,但他至今仍津津樂道。

閃電會令空氣離子化,產生大量等離子,但要將這理論應用於消滅細菌病毒,過程並不簡單,「基本理論顯示高能量等離子有足夠能量打斷分子鏈,我們卻花了幾年時間,才研發出滅菌機的雛形。」惟第一部滅菌機耗電量高,需要一千瓦特,故他的首項考驗,是使用最小能源達致滅菌效能。

滿足發明癮 創業研等離子

經過反覆改良,徐奕偉成功解決基本技術問題。但有次在廁所實測滅菌效能,一度使團隊感到氣餒,「本以為是機器故障,但回到實驗室做測試又沒異樣,一直找不到在廁所失效的原因。」其後一名同事發現男廁尿兜不斷自動沖水,導致細菌量居高不下,「之後每十五分鐘量度一次含菌量,便知道我們的發明成功滅菌。」

歷時多年的等離子滅菌機終於出爐,徐奕偉帶着發明走訪多個政府部門,卻一直無人採用,「我們以為項目獲得政府資助,又拿過不少官方獎項,要找政府部門使用不會困難,怎料全部都『碰釘』。」直至○九年,該產品始被民航處的機場控制塔採用,兩年後港鐵羅湖及落馬洲過境站,決定於中央冷氣系統中加裝等離子滅菌機,他與團隊感到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他猶記得當年在港鐵站輔助安裝的情景,每日均要等到港鐵收車,捱更抵夜在開車前趕及安裝,「好感謝所有同事的努力,一整年都在半夜幫忙監督安裝過程。」為使產品普及化,他們也將工業用的空氣滅菌機技術,縮小至室內使用的空氣滅菌機,以至手提式版本,去年更獲得日內瓦國際發明展金獎。採訪當日,徐奕偉一直隨身帶備手提式空氣滅菌機,「我無戴口罩,因我相信自己的發明足以滅菌。」

欠美國認證 不被醫局採用

回想起研發初衷,徐奕偉坦言一直有心結未解。過去四年他多次與醫管局代表會面,期望本港醫院可採用其發明,卻杳無音訊。直至近月新冠肺炎肆虐,本港陸續出現社區爆發,徐奕偉盼藉此為醫院加強防疫,減低交叉感染風險,卻因欠缺美國FDA認證,再次不被採用,「要獲認證除了要投放千萬元,亦要等三年時間。」

徐奕偉直言,疫情爆發之初,已預留數部滅菌機給本地醫院,「好希望隨時可以運過去,但可惜的是,即使空氣滅菌機現時有用武之地,但都不能給醫護使用。」眼見前綫醫護連口罩等防護裝備不足,仍要為港人打仗,他感到無能為力,「內地醫院已用我們的產品,但就偏偏保護不到本地醫生。」

可惜的是,即使空氣滅菌機現時有用武之地,但都不能給醫護使用。

原文刊於《星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