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本港社會走向兩極化,要推動永續發展,難免增添阻力,港大政治與公共行政學系教授林維峯卻未有改變信念,確信社群力量在公民社會之重要性:「公共問題的解決,不能夠只靠政府。」由9年前荔枝窩鄉郊保育,到近月策動的共融就業項目,比起成果,每個項目「落地」推行的過程,教他更加興奮,「共享資源齋講無用,做嘢要實在,所以我最鍾意實踐(理念)的過程。」拉動本港不同社群,有着共同願景一起解決問題,雖然不容易,但從來都是他的心願。

在港大任教政治及公共行政多年,林維峯於六年前忽然加入公民社會與治理研究中心,出任總監一職,走去推動永續發展。林維峯自言,不少人都認為他奇怪,但他不以為然,「讀社會科學,好自然有興趣去研究社會發展,想個社會進步。」

林維峯進一步解釋,「當一個社會有能力發展,但不會削弱社會的根基,便是永續發展。」他笑言,中心以公民社會與治理研究命名,從字面的確看不出與永續發展的關連,他隨即反問:哪甚麼是公民社會?

師從諾獎得主 被視作異類

他認為公民社會的定義廣闊,但離不開社群,「其他大學的公民社會研究,都是關於NGO、籌款或慈善事業,但我們覺得公民社會是一種社群力量,意指一班人有共同的願景,面對共同的挑戰、問題。」

這意念早於林維峯在學時萌芽,機緣下他到美國印第安納大學深造政治學,認識到影響他一生的恩師——○九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奧斯特羅姆。他憶說,在80年代恩師尚未成名,因非主流學說,一度被視作異類,「當時我好多同學都叫我不要跟她,明明讀政治學,卻不講政府,不少人都覺得她有些離經叛道。」

林維峯卻不理他人意見,跟着恩師走訪尼泊爾,研究當地的水資源。他笑說,當時父親問他在美國讀甚麼,「我同佢講我研究水資源管理,研究農民如何用水」,卻被父親誤解為研讀工程,「因他從來不會想像到,水資源竟然與政治科學有關。」

訪尼泊爾研水資源 思考公共問題

90年代初回流香港,林維峯已意識到「公共問題的解決,不能夠只靠政府。」他憶起,人民自治曾出現於舊時香港,童年時在屋邨長大的他,一直難忘左鄰右里的互助精神,「阿媽落街買啲嘢,就叫隔籬屋師奶幫手睇住。」他說,其父親當年是同鄉會的積極分子,其實這類互助組織已在發揮社群功能,「當時的人會想:有事靠政府,不如找同鄉會幫手。」

時至今日,他的想法仍然沒變,「其實不只是香港,即使是民主國家,今時今日全世界都遇到這個問題:市民不相信政府,對政府的信任度好低。」但他認為既不能責怪市民,也不能推諉於政府,「社會問題是複雜的,純粹靠政府通過法例、撥款,其實解決不到切身的問題。」

看《一代宗師》啟發建立事業

十多年前升任系主任一職後,林維峯開始反思如何兼顧學術,同時回饋社會。當時他看完電影《一代宗師》,被「宗師三境」的一幕啟發:「我代入了這句話:『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由開始建立自己的事業,再慢慢提升、努力做好。到近幾年,比起只撰寫論文,我希望對社會影響多些。」

林維峯亦把握機會,將社群及永續發展的概念,於不同項目中實踐,「共享資源齋講無用,做嘢要實在,所以我最鍾意實踐(理念)的過程。」9年多前,他有份牽頭推動永續鄉郊計畫,為偏遠荒蕪的荔枝窩,注入社會資源將其活化,「大城市有很多鄉郊地方,但大家不知如何將其保育。究竟有無辦法用社群模式,為這條村注入活力?」

活化荔枝窩獲聯國教科文組織獎

過去幾年,林維峯帶領中心通過不同活動,將荔枝窩與本港不同社區連繫起來,如帶藝術家進村,又鼓勵新舊村民協作復耕等,「荔枝窩不只屬於原居民,而是屬於整個香港,所以希望不同社群都可以關心參與。」而這項活化計畫於去年亦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區文化遺產保護獎,頒發「可持續發展特別貢獻獎」,證明了林維峯與團隊多年來的努力。

去年他亦與團隊一起策動「共融知行」,並舉辦展覽、市集等活動,推廣共融社會及共融就業的訊息,過程中他不禁反問:為何關心共融就業的一定是NGO,又或是照顧者?「其實任何人都可以關心,問題是有無機會,或者可以通過一個平台,將這些關心轉化成行動。」

在外人眼中,共融就業也許只是協助殘疾、為他們配對工作,林維峯與團隊卻認為,共融是為不同能力帶來無限可能,讓散落於不同角落的有才之士發揮所長,將他們本身的形狀,套用於合適的圖案之中。更重要的是,以中間人角色為社福界、殘疾人士及普羅大眾,搭建一條橋梁。

作為中心一員,林維峯亦冀望港大加深理解中心的工作,以及大學本身在社會上的角色,從多方面回饋及貢獻社會。通過不同項目實踐,拉動社會各界互相合作,讓社會中的社群理解自身能力,是他最大的願景。

記者 林紫晴 攝影 李睿哲
原文刊《星島日報》「每日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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