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下午的尖沙嘴鐘樓,一身嘻哈(Hip Hop)打扮的男子從遠遠走來,黑色的衣角隨風揚起,他以手機播放充滿節奏的音樂,踩着拍子昂首闊步。自由的靈魂,甘願為推廣熱愛的文化,循規蹈矩坐下接受訪問,映射在窗景上的臉龐充滿堅定,不輕易動搖,不攀龍附鳳。對霹靂舞的驕傲,早已烙印在資深B-boy林生源(Fishball)的身心,他說:「我希望玩霹靂舞的人能有出頭天!」記者 林家希
三十七歲的Fishball,在簡單的暖身後,向鏡頭展示霹靂舞動作,行雲流水中有股銳氣,如他在單手定格時的眼神。談起學習霹靂舞的歷程,他說得直白,坦承小時候自問不是讀書材料,上堂睡覺、詐病請假是家常便飯,中三那年聖誕到尖沙嘴海旁看燈飾,看見一班男子「單手倒立」和「在地上轉」,意外產生對霹靂舞的嚮往,「當時根本不知甚麼叫Air freeze(單手倒立定格)及Windmill(風車),只覺得很潮,可以識女仔。」
「風格就是看你有多獨特」
因本身有運動底子,Fishball自學動作格外順利,由站立姿勢起步的搖滾步(TopRock),到用手作支撐、追求快速和大弧度掃腿動作的排腿(Footwork),由淺入深到定點(Freeze),及大地板動作(Powermove),短短一兩個月已學會大部分動作。
面對霹靂舞,Fishball的耐心像永遠磨不盡,但他說這非天性,而是在舞動的過程中,找到刺激感和成功感,當學會不同的「招數」後,可以自行組合動作,在空白的畫紙上,畫出個人特色,「很盤古初開那時,霹靂舞的風格會分成Power Move(大地板)和Style Move(小地板),但現在我不會這樣分,你的風格就是看你有多獨特!」
他解釋,就像一般人學中文後,可以自由配搭口語和文言文,加上語氣詞和「粗口」等,「看的是你的創意及技巧!」
橫掃賽場 背後傷痕纍纍
他猶記得千禧年代,每逢周一至四晚上便會到樓下跳舞,認識了一班居住同區的霹靂舞者,周末會一同出外到文化中心等地點,與其他地區的舞者Cypher(霹靂舞術語,圍成一圈,進行無比賽性質的切磋),「後來不再用地區分隊,大家會自己組crew(隊伍)。」
Fishball參與的隊伍名為Rhythm Attack(節拍攻擊),是香港知名的霹靂舞團,在二○○三至二○一○年期間,幾乎橫掃香港霹靂舞團比賽,更多度代表香港參與國際賽。輝煌成績背後,卻是大小不斷的傷痕,有次傷勢過於嚴重,主診醫生更直言他無法繼續跳舞。他不服輸,努力強化身體的肌肉,成功重返賽場,一直走到現在。
喜見霹靂舞被納入奧運
「間中會諗下,如果當初沒遇到霹靂舞,人生會是怎樣?」曾經內向、壓抑的男孩,因為霹靂舞,學會釋放情感,更因為遇見了霹靂舞,走遍世界。在這圈子二十多年,他見盡人情冷暖,全盛時期數百人在太空館外跳霹靂舞,及至二○一○年後風光不再,部分資深舞者轉行離去,亦少了人對霹靂舞感興趣,「香港人太善忘啦,好多人將霹靂舞當做潮流,好快會被其他新事物取代,但我們這班愛好者將霹靂舞視為文化。」他指着遠方的香港文化中心說:「文化會一直在這里,不會消失!」
所幸的是,二○二○年,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IOC)正式宣布將霹靂舞納入二○二四年巴黎奧運的正式比賽項目,他喜見霹靂舞被納入奧運,寄望霹靂舞圈能有所回溫。他今年帶領香港體育舞蹈總會霹靂舞分部,在商場舉辦多站「香港霹靂舞代表隊選拔賽」,坦言過去籌辦比賽,多由「民間」一手包辦,政府資助的費用僅兩萬元,慶幸今年獲商場贊助,「我好多謝有商場無條件全力支持,除了兩站的舉辦費用外,更願意支援送選手到外國比賽。」
盼政府投放資源發展
「霹靂舞並非遙不可及,都可以好貼地!」Fishball說,在商場辦賽事,能讓大眾市民也能接觸霹靂舞。據他所知,有小朋友和家長看到賽事,因而報名參加興趣班。不過,若要成為一般市民也欣賞的文化,他認為還有一段長遠的路。除要拉近與大眾的距離,更重要是政府需要改變想法。
他坦言,香港霹靂舞也曾走到世界前端,但在其他國家紛紛投入資源發展後,逐步落後,「不可以完全怪政府,但政府有好大責任。」他舉例,韓國和台灣等地對年輕的霹靂舞者作出資助,優秀的霹靂舞者可以直入體育學院或大學,而香港則要該項目做出成績,才會投放資源發展,「老實講,無資源好難有成績,有成績就不用你支持啦!」
「希望香港多些人玩霹靂舞,選手的水平可以再提升。」Fishball義務擔任香港體育舞蹈總會霹靂舞分部主席,處理費時的行政工作、瑣碎事和應酬,「有時壓力好大,我只是想做正事、做實事,想玩霹靂舞的人有出頭天。」他感慨說道,「霹靂舞帶給我的實在太多,我希望這個文化能獲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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