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途難測,政治人物起跌更難估計,代表工聯會在離島區議會連勝三場區選的鄧家彪,二〇一二年自動當選勞工界立法會議員,再上一層樓,卻於二〇一六年起連續三場選戰敗北,頓成「雙失議員」,直至二〇二一年再重返立法會。
鄧家彪素以勤奮認真見稱,多年來跟進的個案橫跨勞工福利和消費等多個範疇,喜愛深究問題的根本原因,地區服務更是全情投入。
《香港國安法》生效、完善選舉制度下,鄧家彪深明行政、立法是同坐一條船,必須做出政績,向世界證明新制度可行,未來幾年是新制度實施的關鍵年,他希望為打工仔爭取更多,但承認過去工人運動往往走在街頭,新制度下策略也應改變,要用道理說服資方。
二〇〇一年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鄧家彪翌年加入社會福利署保障部,任職就業援助主任,經歷二〇〇三年沙士,目睹很多人失業求援。但鄧家彪只負責處理他們的綜援申請,無法真正幫助失業者,問及主管如何幫助求助者找工作,卻獲得一句「上勞工處網站」的回覆,令他很失望,明白政府小職員能力有限。他發現政府政策有落差,遂毅然辭職,加入工聯會,轉換身份,希望直接幫助基層。
鄧家彪希望找到協助失業人士的真正方法,加入工聯會獲安排負責就業政策研究,當年工聯會正爭取最低工資和倡議關注在職貧窮問題,鄧家彪如魚得水,工作備受賞識,更加入了陳婉嫻的團隊,協助她在二〇〇四年連任九龍東立法會議員。
同一屆立法會選舉中自動當選的工聯會勞工界議員王國興,其時部署四年後轉戰新界西直選,在東涌開設議員辦事處,服務同年入伙的東涌逸東(二)邨居民,鄧家彪獲王國興賞識,委以開拓離島區的重責。
深耕地區開荒
初征離島區,給他不少難忘事,為向早上「出城」上班的長洲島民介紹工聯會,鄧家彪預訂長洲度假屋東堤小築,早一晚與老闆王國興共度一宵,以便翌晨在首班船開前,可以在長洲碼頭擺街站。回想起來,鄧家彪也佩服王老闆的魄力,大讚前輩勤力、認真和守時,十分難得。
王國興當時仍是東區區議員,東涌山高皇帝遠,鄧家彪有無限天地自由發揮,他笑言當時逸東「四野無人」,也要搬出勤力態度,不斷遞信請願,組織居民發聲,舉辦記招,爭取改善區內的規劃配套。
鄧家彪的勤力不輸前輩,他為接觸早上出門上班的東涌居民,必須趕在清晨五時半在巴士站擺街站,即是大清早四時,就要步出家門。居民見他如此勤力,亦樂意駐足跟他交流區內問題,因而獲得居民信任。他又說,當年東涌資源匱乏,端午節派糉亦令他十分難忘,「有同事說我們有三百隻糉,但要自己動手包的!還好後來有相熟店家借個爐給我們蒸糉。」
藉個案改變社會
不過鄧家彪偏愛處理求助個案,最能發揮他抽絲剝繭的頭腦。鄧家彪自言天生好奇心重,接手個案後便一直思索問題的根源,舉例於二〇〇九年時,曾有年輕人上門求助,希望他協助申請破產,鄧家彪見眼前年輕人只得十八、九歲,心中狐疑,追問下始知對方遭遇層壓式推銷騙案,被引誘借貸十多萬元,最終無力償還,需要申請破產。
鄧家彪了解來龍去脈後,認為事主受騙,馬上聯絡王國興,翌日偕事主一同到灣仔警察總部報案,事件經傳媒報道,辦事處即收到大量同類求助個案,在鄧家彪推動下,政府亦於一一年推出《禁止層壓式計劃條例》新法例,取代原來的《禁止層壓式推銷法條例》,進一步規管有關活動,禁止不論是否涉及銷售貨品或服務的層壓式計劃,以及禁止任何人推廣或參與計劃。
另一宗個案發生在二〇一六年,是鄧家彪擔任勞工界立法會議員任期的最後一年,一位輕度智障人士被游說多次簽下健身中心合約和向財務公司借錢,連本帶利欠債近一百萬元。事主的姨母向鄧家彪求助,他從對方口中得知財務公司入稟追債,要拍賣事主亡母留下的物業,便知事有蹊蹺,而且當務之急是要保住物業,「個單位是他母親知道兒子頭腦不靈光,過身前特意買給兒子,讓他日後有甚麼事,都有個地方安身。」
鄧家彪漏夜「做功課」,發現了《 不合情理合約條例 》,相信很可能適用於事主的狀況,協助他取消合約。鄧家彪便在記者會上把焦點放在要求法援署批出法援,協助事主打官司取消合約,在他持續跟進下,事主取得法援,合約亦獲取消,成功保住物業。
鄧家彪用心處理求助個案,除了想直接幫事主,更希望多想一層、多走一步,為社會帶來實質改變。遠大的目標往往與工作量掛鈎,鄧家彪熱愛工作,愛探究事情始末,「議員工作很有使命感,時刻提醒自己要對得起議員的位置,認真看待每一宗市民求助。」
協助個案的能力也是與政治能量掛鈎,鄧家彪一六年起轉戰新界東,「落戶」沙田水泉澳邨,複製「逸東模式」,本以為勤奮實幹是王道,卻於新界東選戰連吃三次敗仗。
做好思想引導
鄧家彪坦言在新東泛民建制「一打一」,一六年的選舉及一八年補選都沒有勝算,但他在意一九年擺街站時,有女居民對他說,議員的地區工作並不重要,最重要是要支持參與社運的學生,鄧當時無言以對,只回應對方「希望事件盡快平息」。鄧家彪後來細想此事,認為香港人心出了問題,算定日後還要做好思想引導的工作。
《香港國安法》生效、完善選舉制度,鄧家彪形容這是為香港撥亂反正,他亦開始到中小學舉辦國情講座,介紹二十大和中國式現代化等。他認為現時香港學生低估了認識國情的重要性,香港的獨特優勢便是中國最國際化的城市,而中國的經濟總量即將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學生若不了解中國,未來找工作也困難。
新香港,新制度,鄧家彪說過去參加選舉論壇、與民主派舌戰的經驗料不會重現,故希望利用過去的經歷服務議會。擅於找尋根源問題的他對政局亦有個人見解,新制度是鞏固行政主導,「行政、立法同坐一條船,配合度更高,心態上就不能說政府做得不好,不關我(立法會)的事。」反而政府未來數年必須做出政績,證明新制度可行,議員亦有責任。
工聯會是傳統工會,工人運動幾乎可以說就是街頭運動。鄧家彪認為,過去選舉政治下,以製造輿論發聲為手段,現時選舉包袱細,更有空間與不同持份者講道理。
爭取的手段一直在變,鄧家彪亦從政府的小職員、地區的服務者、街頭的請願人士,變成議事廳內的議員,爭取工權方式由過去的街頭運動轉至會議室舌戰,鄧家彪還是在問二十年前那位就業援助主任所問的問題,怎樣可以幫助打工仔呢?
昔日陳健民學生
一場社會動盪,從前和而不同的社會頓變水火不容的世界。鄧家彪畢業於中大社會學系,「佔中」發起人之一的中大社會學系前副教授陳健民,正是鄧在學時的論文指導老師,兩人在政治道途上南轅北轍,一人因「佔中」案入獄,現身處台灣國立政治大學社會學系擔任客座教授,宣揚學理;另一人則在完善選舉制度下,循直選重返立法會,為勞工福利等政策事務奔走。
鄧家彪認為,陳健民是和善的人,對國家有獨特的情懷,可惜偏信西方價值觀,缺乏對政治鬥爭的理解,美國全方位打壓中國崛起,西方勢力亦受美國操控,陳健民和香港新一代對局勢欠缺全盤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