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是慶祝天下母親的大日子,若沒有一個完整的家,難言破鏡重圓。自幼至婚後欠缺生活物資的霞姐,引發病態強迫囤積症,不斷在街上收集雜物,單位僅剩一條狹窄通道行走,與丈夫離異,子女關係欠佳,曾多次淪落街頭;中度智障的鑑昌先後經歷父母及胞姐離世,來回宿舍及工場上班,因掛念家人曾拆返舊居,甚至稱呼朝夕相對的職員為「媽咪」。大節當前,他們各自獲得機構照料,精神心理有所寄托,裂痕雖在,此心安處是吾家。
「個囡連小學四年級畫畫慶祝送畀我都唔肯,30年來母親節都慣咗一個人過。」63歲霞姐獲教會聘為義工煮免費派飯膳食時,眼見材料不足,主動買料補貼,「教會津助食材有上限,我見煮水蛋要加豆腐,我就用多8、90蚊買龍脷魚同豬潤『加料』,睇見飯友食得開懷,我就覺得開心。」偏偏不計較愛無償分享的她,多年來收獲子女的愛卻很小。
霞姐憶述成長於物資貧乏的六、七十年代,婚後以為生活得以改善,詎料丈夫給予僅夠基本家庭開銷的家用後,其餘日用品由她自行想辦法,「唔夠錢就要諗點樣添置返嚟,屋企所有床具櫃架都係免費,全部喺街上執返嚟。」她遺傳家族抑鬱症的病史,加上擔憂朝不保夕,結果引發病態囤積症,只要一見街上有閒置衣櫃、報紙及其他生活用品,便全數帶返家中儲存。「最嚴重個陣300呎公屋單位,堆到只有一條通道進出先有安全感,全家人瞓喺一張碌架床,老公除咗返工,返嚟就係念佛打坐,坐完就話我要出去啦,結果仔女唔開心成日喊,搞到家嘈屋閉。」夫婦二人最終形同陌路,97年前離異,丈夫從此離家不返,由她照顧3名子女長大成人。
婚姻不幸加上患心理病,霞姐與子女關係若即若離,三子女更鬧成水火,各散東西,其中同住二女亦有遺傳家族病史,小故與她爭執「我早上喺微波爐叮嘢食,佢出嚟鬧嘈住佢瞓覺,走過嚟打我,有一次我拎掃把棍保護自己,話你唔打我先放低,我對生活要求唔高,後來喺街頭鋪紙皮瞓手推車,覺得仲開心過喺屋企。」4年前她便以街頭為家,到處囤積執拾紙皮、膠樽、膠袋,病情一直未有改善。
霞姐2020底輾轉到大角咀橡樹街行人隧道露宿後,首次接觸同路舍,獲社工安排租住賓館及劏房棲身,但她又因囤積雜物被業主趕走,甚至送往葵涌醫院精神科病房接受強制治療,多年露宿生涯至社工安排暫住老人院舍,以及重新申請分戶上樓,人生才有轉機,現時她入住元州邨一個單位大約個多月,經常抽時間在教會及同路舍當義工,一有空閒便參加同路舍「大角咀100」運動和輔導中心的興趣班,既可與一般家庭參與者構建正常人際關係,亦可分散注意力,重新過上健康、積極的生活。「我一路以為冇期望就冇失望,去年七月喺(同路舍)橡樹街29號社區中心做義工,竟然有人同我慶祝生日,廿幾年都未試過,當下感動到毛管戙,今年母親節去教會周末聚餐,我有信心唔再發病。」上月受洗的她心口戴着十字架,她重回橡樹街時望向街頭雜物,再無強迫囤物的心癮。
母親佳節倍思親,同樣有51歲患中度智障的鑑昌。他自幼受到父母及兄弟姊妹寵愛有加,隨着父母及照顧她的胞姐離世,他不得不入住宿舍以便有人長期照料,周一至周五則到基督教懷智服務處工場上班,日復一日至今27年,見證鑑昌由壯年走進中晚年歲月的蕙姑娘稱,他生性較為好動,早年曾出外派傳單及跟車送貨,自體力下降後,改為在工場包裝訓練為主,偶有操作唧車搬貨,「智障人士比起一般人身體機能提早老化,50多歲已等如我哋70歲。」
蕙姑娘回想鑑昌入住宿舍初期,他會在工場上班過後突然獨自折返舊居,待宿舍職員致電輾轉尋人後才確認其身處位置,估計他借故居緬懷故人,隨着他與自己稔熟,開始改稱自己做「媽咪」,更有一次見到她的名牌跟隨夫姓陳,多次表明「『陳』字唔好呀,唔要個『陳』字」,然後在陳字打上交叉,寫上自己的洪姓,令她哭笑不得。「鑑昌有中度智障,唔識表達複雜的情感詞匯,相信佢當你係屋企人,先有呢種方式。」
蕙姑娘4年後便要退休,回憶丈夫3年前病故,曾因丈夫病重在一通電話對話中淌淚,智障學員緊張問「姑娘做咩事喊呀?」又遞上紙巾為她拭淚,助她捱過人生最艱澀的日子,她已計劃退休後繼續擔任義工。「母親節有學員送張畫,又或WhatsApp一句母親節快樂…佢哋就係咁直接,唔一定會刻意有很多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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