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早使用女性人體模特的,是1920年美術大師劉海粟任校長的上海美專。在那個年代的歐美,使用男女人體模特繪畫,是很尋常的事情。不過,在當時中國,女性裸模絕對是洪水猛獸。
時間往前推不過20年,留洋的德齡公主穿著西方婦女的服飾去見慈禧。慈禧說了這麼一番話:西洋女人穿衣很不檢點,整個手臂和肩膀都露出來。這成何體統!你看看我們大清。在陌生男人面前,女人連手腕都不能露。
其實《漢書•廣川惠王去傳》曾記載:西漢時期廣川惠王劉去(?—前71年,漢景帝曾孫,廣川繆王之子,前91年被立王)一名妃子叫做陶望卿,曾經請畫工為她畫像,畫像時「袒裼粉其旁」,充當裸體模特。這是豈今為止,中國有史料記載的最早的裸體女模特,不過她沒有留下任何影像記錄。
近兩千年過去後的1914年,西洋油畫大師劉海粟,在他創辦的上海圖畫美術院開設了人體課,開始使用人體模特。他還不敢找女模特,用的都是男性。即便如此,劉海粟仍然被罵的狗血噴頭。很多人認為畫人的裸體,是道德敗壞的淫行!
畫人體是西洋畫的重要組成部分,劉海粟是不可能放棄的。但男性畫了6年,女性則完全沒有,劉海粟很想找到一個女性模特。直到1920年才開始有女性人體課,模特是位白俄舞女。成為中國近代歷史上第一個女性裸模。她沒有為藝術獻身的思想,完全是為了賺錢。
1920年7月20日,近代第一位中國裸體女模特進入教室,這位姑娘叫陳曉君,是上海城東的一位女學生,機緣巧合讓她了解到西方的繪畫藝術,並為此震撼。
聽說劉海粟校長多年來遍尋女模無果,她鼓足勇氣自己找到了劉海粟,表示願意為藝術獻身,不為掙錢,只是想打破人們心中的那一道偏見。
劉海粟的人體美術課
據說陳曉君第一天做模特時,高度緊張,幾乎要暈倒在現場。在畫畫之前,劉海粟帶著學生們向陳曉君鞠躬,感謝她為中國美術界做的貢獻。
剛做了3天模特,陳曉君就被狂怒的父親發現綁回在家,用鐵棍狠狠揍了一頓。隨後,陳父又跑到美專大吵大鬧,說劉海粟是開妓院的,誘騙少女做不道德的事情。於是,上海各界群情激昂,反對聲震天動地。劉海粟因此成為上海「三大文妖(提倡性知識的張競生、唱毛毛雨的黎錦暉)」之一。
陳曉君後來怎麼樣了?沒有人知道。不過,陳曉君和劉海粟師生的一張合影流傳了下來,但照片裏她沒有面對鏡頭。而在陳曉君之後,劉海粟被迫暫停了女性人體課。
在那個年代,即便中國的頂尖知識分子,也未必接受得了裸體女模。如畫魂潘玉良,因為找不到女模,就脫了自己衣服對著鏡子畫自己。她對其中一幅非常滿意,試圖拿出去參賽。誰知道,一直對潘玉良百般支持鼓勵的丈夫潘贊化,卻堅決反對,「你做什麼都可以,我都支持。但我不能把我老婆的裸體拿出去,給所有人看!」
不過,相傳約10年後的1935年,劉海粟曾為當時的「進步青年演員」,後來去了延安成為新中國開國領袖毛澤東夫人的江青畫過兩張裸晝。據劉海粟的學生所編著的回億錄《滄海》,劉海粟在1983年曾和學生談到為江青畫畫的事情。
30年代的江青(藍蘋)
劉海粟說:「1935年的夏天,我剛從歐洲回來。那個時候藍蘋(江青30年代在上海時的藝名)同趙丹合演話劇《娜拉》,有一些影響。……他們在上海金城大戲院公演,一個很大的海報,上面寫著趙丹和藍蘋兩個人的名字。
那個時候趙丹在上海已經很有名了,藍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一天,趙丹請我到一品香吃飯,我就問起這個藍蘋。趙丹很聰明,他說校長如果有時間,吃完飯我陪你去見藍蘋。
我也是一時高興,就答應了。他領我到他們的排練場,牆邊有一個穿旗袍的女孩子,踱來踱去,在那裏背台詞。趙丹告訴我那就是藍蘋,就招呼她過來,告訴她,這是上海美專的校長劉海粟。
藍蘋一聽我的名字,很恭敬地向我鞠躬,崇拜得很啊!」……
「我的侄兒劉獅當年同趙丹他們時常有來往,後來由他出面把藍蘋約來給我畫過兩張油畫。前面一張是清晨欲醒還睡的姿態,後來一張是像安格爾那種樣子的躺姿。藍蘋這個人單說外表並不出眾,但是她身上的……都非常好。還有一點,這個人倒是有一些藝術天分的,你同她說什麼,她都能理解。有一種女人面相一般,但是身軀非常優秀。藍蘋就是這種女人。」
劉海粟一直保存著這兩張畫,據說是江青的裸體素描。直到文革開始,紅衛兵抄家,把劉海粟保存的晝大多都燒了,其中也包括江青這兩張畫,而當時紅衛兵並不知道畫中人是江青。劉海粟說,如果他們知道那是江青,那他自己「就大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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